有人专门销售氰化物、琥珀胆碱、呋喃丹等高毒药品，有人专门购买这些药品用于毒狗、毒鸟，有人专门收购被毒死的狗和鸟，最终，1.4万余斤含有剧毒的狗肉、11万余只毒鸟流向了安徽、山东、江苏、上海、天津、广东等地，全部被卖给了当地城乡结合部的饭馆。这起被公安部、最高人民检察院2015年挂牌督办的“11.11”特大制售有毒有害食品系列案件曾引发广泛关注。

今天上午，江苏省人民检察院通报了这起危害食品药品安全犯罪典型案件。截止目前，江苏省如皋市检察院已依法以非法买卖危险物质罪和生产、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提起公诉14件39人，其中已有9件22人被如皋市人民法院以买卖危险物质罪和生产、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，分别判处有期徒刑8个月至8年不等的刑罚。

一条失踪的宠物狗牵出大案

一万四千斤毒狗肉销往饭馆

2014年11月的一天，江苏省如皋市白蒲镇的张大爷发现宠物狗乐乐不见了，想到邻居曾说起最近有人偷狗，张大爷立即出门寻找乐乐。当天下午，张大爷在邻近镇的一处收购点内发现了乐乐的尸体，看到自己心爱的宠物狗如此惨死，气愤的张大爷立即报警。

侦查人员迅速赶到这家收购点，只见地面上四处散落着刚收来的死狗，臭味刺鼻。面对侦查人员的询问，外号“老甘”的老板神情自若，称自己是做正经生意的，但当侦查人员打开收购点的仓库大门，发现仓库里储藏的大量冷冻狗肉时，他顿时神色紧张起来。

侦查人员随即将“老甘”和张大爷带至派出所进行调查，同时对收购点布控守候。果不其然，当天查获疑似毒狗人两人。经过进一步排查，一个“提供毒药、实施毒狗、加工狗肉”的“毒肉链”很快就浮出了水面。

老甘，原名甘付和，如皋市下原镇人，从事狗肉收购已有20余年。被警方控制后，他一直辩称自己对毒狗肉并不知情。当侦查人员向其出示其从收购点搜出的收购记账本时， 甘付和像泄了气的皮球，如实交代了自己收购加工有毒狗肉的犯罪事实。

笔记本里密密麻麻记录着收购点从2014年9月以来的买卖情况。收狗账目中的一个“活”字引起了侦查人员的注意，因为有的账目旁边标注了“活”，而有的却没有，这里面是否有猫腻?

原来， 甘付和的收购点既收活狗，也收被药晕或药死的狗，对于活狗，他会在账本上狗的重量旁边特别标注“活”，剩下没有标注的就是被药死的狗了。被药的狗会被宰杀，对半死不活的狗，先放血，再去内脏，这种狗的肉色发红，可以当新鲜狗肉卖掉。

对已经药死的狗，直接宰杀后去掉内脏，这种狗肉色发紫。收购点宰杀的狗从不剥皮，直接处理好后就卖出去，如果没有人买，就放入冷库，等到秋冬时节再卖。

就这样，仅2个月时间， 甘付和一共收买了1.4万余斤有毒狗肉，其中一半毒死狗肉通过大巴托运等方式向朱春祥、孙海林等5人出售，以供他人食用，销售金额共计人民币3.3万余元。

接着，警方又顺藤摸瓜，很快将买卖有毒狗肉的朱春祥、孙海林等人抓获，二人均为江苏省南通市人，长期以打工为生，靠买卖毒狗肉补贴家用。据这些犯罪嫌疑人供述，有毒狗肉流向安徽、山东、江苏宿迁等地，全部卖给了当地城乡结合部的饭馆。

从毒狗到毒鸟形成团伙作案

11万只毒鸟被卖给多地餐馆

甘付和收购毒狗肉的主要供货商之一是易西。

52岁的易西是安徽人，数年前就来到如皋市下原镇做活猫生意，大家都叫他“猫队长”。初始两年，活猫生意还不错，可渐渐地行情越来越差，正当“猫队长”为营生惨淡而大伤脑筋时，几个安徽老乡时常向他打听购买狗药，这让“猫队长”动起了做狗生意的歪脑筋。

于是，他先从狗药贩子王金玉处以130元每斤的价格买了9斤狗药，再转卖给曾向他打听狗药的老乡桂正干和王季，自己也留了一部分。王金玉、桂正干和王季均系安徽人，经熟人介绍后开始从事药狗生意。

有着药猫经验的“猫队长”易西对于如何药狗可谓轻车熟路，他把炒熟的药灌到蜡丸里，然后绑上鸡骨头或者鸭骨头制成毒饵，扔给路边的狗吃，三五分钟后，狗就会晕厥或者死掉。从2014年8月起的三个月间，“猫队长”将600多斤毒狗肉全部卖给了收购点的甘付和。

接着，通过“猫队长”的介绍，老乡周德福和易子副也于2014年9月分别向王金玉购买了狗药，在一个月的时间里，周德福药死狗肉170余斤，易子副药死狗肉800余斤，而另一名老乡王季更是做得风生水起，他药死狗肉多达5000余斤。而收购点的甘付和对这些毒狗肉无疑是“照单全收”。

据上述犯罪嫌疑人交待，像“猫队长”易西这样改行的现象在这个收购圈子里很普遍，警方根据举报，随后擒获了章国全等毒鸟人共8人。他们分别来自江苏省如皋市、徐州市和盐城市，因为“生意”上的往来渐渐组成一个毒鸟团伙，通过购买弓弩、引鸟器、毒料呋喃丹等，大肆毒杀鸟类11万余只，经粗加工后通过大巴托运、快递等方式销售给上海、浙江、广东等地的餐馆。

庞大的毒药运输线涉及多省

2年间购买销售1100氰化钠

办案过程中，公安机关查获大量弓弩、白色块状物、白色粉末以及狗肉、鸟肉等物，侦查机关分别委托江苏南通、浙江温州等地专业机构进行鉴定，鉴定结果显示:随机抽取的狗肉样本中含有氰化物和琥珀胆碱成分、鸟肉中含有呋喃丹成分。

据了解，氰化物属于国家严格管控化学品，属高毒物品，致死量为0.1克至1克，狗食用0.1克氰化物几分钟便可致死；琥珀胆碱是国家一类管制药品，若超量使用可致人支气管痉挛或过敏性休克死亡；呋喃丹属高毒农药，一只小鸟只要食用一粒呋喃丹足以致命。

而人一旦食用了有毒肉制品，将对健康产生危害，轻者常有头痛、乏力、恶心、呕吐等症状，重者会产生气急、抽搐、意识障碍症状。案发时，大量的有毒肉制品已流入市场，有些不知情的饭馆老板把毒肉买回去，端上了食客的餐桌。

那么，毒药是从哪里来的?

2015年8月，现年45岁的江苏省如东县人孙海林到案后供述，氰化钠是从江苏省如皋市的陈华处购得的，2015年1月陈华落网后，又交代了其购买氰化物的上家系盐城市亭湖区人马宏生，最终公安机关远赴天津河西抓获了马宏生的上家于孝强。

据于孝强交代，其在2011年至2013年间，在未取得买卖危险化学品的资格和条件的情况下，先后3次在山东省临清市从丁某(另案处理)处购得剧毒化学品氰化钠1100斤，并多次售卖从中牟利。卖狗药给“猫队长”的王金玉正是从于孝强处购得大量氰化物的。

2015年2月，为章国全提供呋喃丹的张永龙也被警方抓获，作为高毒农药，张永龙竟可以轻易从网上买到，再通过快递或者大巴托运卖给下家。至此，一伙集盗收、粗加工、卖毒肉为一体、涉及江苏、安徽、山东、上海、广东多地的犯罪链条被斩断。

食品安全监管存三大空白

应强化监管保持高压态势

据该案承办检察官介绍，导致该系列案件发生的原因很多，其中相关部门对特殊肉类食品安全的监管存在着多个空白点，亟需引起重视。

对狗肉、鸟肉等特殊肉类制品的监管尚为空白。当前，猪肉、牛肉等肉制品从饲养到销售都有严格的免疫、定点屠宰和检验检疫程序，必须合格后才能上市，其监管体系较为完善。但是对于像狗肉、鸟肉等特殊肉制品，基本上处于监管空白状态。如在上述系列案件中，涉案毒狗肉、毒鸟肉，都是涉案人直接毒杀加工后销售给饭店，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检验检疫等监管程序。

对氰化物等危险化学物品流通的监管存在空白。在销售环节，危化品安全管理条例规定，禁止向个人销售剧毒化学品，而在该系列案件中，危险化学品氰化钠在个人之间可随意流通买卖，且数量超出千斤，如此大批量交易，凸显出监管部门对危化品销售监管存在空白；在是运输环节，客运、物流安检规定执行不严，给不法分子留下利用空间，在该系列案件中，犯罪嫌疑人就是多次通过物流托运、半路拦客车搭运等方式，将氰化钠运至目的地进行销售。

对餐饮行业的监管存有空白。当前食品安全监管部门对餐饮行业的监管主要是通过发证前的审核、过程中的抽检、举报后的查处等几种形式进行。从查办的案件来看，一些来源不明确的肉制品，能够堂而皇之端上餐桌，主要原因在于当前的监管体制中存在主动发现难，抽检覆盖范围小，群众举报少，事后查处效果有限等弊端。在该系列案件中，大量有毒死鸟在上海、苏南等地饭店和周围老百姓食用，持续时间长，覆盖饭店广，但监管部门却一直未发现，直至案发，相关案情才浮出水面。

承办检察官建议，首先应参照猪、牛肉产品的监管机制，对流通环节的狗肉、鸟类等其他肉制品出台相应规范性文件，并严格进行监管；其次应规范危险物品管理，建立危化品动态监管机制，危化品生产经营企业将每月的生产销售情况及时报告工商部门备案，而工商等部门除日常监管之外，还要实地巡查、突击检查，实时关注危化物品的使用、销售情况，严肃查处非法买卖、运输、使用危化品行为。

“再次，应加强对餐饮业的监督管理力度。将突击检查与长效管理相结合，增加对餐饮企业抽检、巡查次数，一经发现违规经营，依法处罚，绝不姑息。”承办检察官表示，还应充分发挥社会各界和基层组织群防群治作用，充分利用舆论监督，鼓励群众积极举报食品造假和食品安全隐患等食品安全问题，提醒更多的餐饮经营者守法经营。同时，继续保持对制售有毒有害肉制品犯罪的高压打击态势，确保公众食品安全。